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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一直是前几天这种路况,川藏也不值得那么使人一再用以炫耀自己的户外履历了。
一定得除了风光,还有令人无暇顾及风光的骑行。把人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路况,对自己最大难度的高海拔长距离的挑战——几乎所有年轻气盛的骑行者,都多多少少冲着这么一点小心思来的。
仿佛正是为了迎合骑行者的小心思,川藏线上有蓝天白云、冰川河流、原始森林、天成海子,有长坡、段坡,有断桥,有塌方,有泥石流。需要涉水,吸尘,需要舍得满身泥泞。
排龙一段狭窄崎岖。似乎因为原始森林并不满意刻在自己身上的伤痕;不愿意车来车往,让自己面目狰狞全非,便以摇摇欲坠的姿态来抗议人类自私自利的暴行。他无数次自杀式地滑坡、塌方、泥石流。以歇斯底里的绝然,叫野心勃勃的开发者望而却步,留下这么一段难堪人行的烂路无从问津,即形成所谓的天险。
我最初以为是一处很具体的景点,会有石头记之类的温馨提示一番,回想起来真觉得不需要那么一回事儿,险不险的,自己感受到险的地方便是险了。这一路,便险了十数里。
在隔悬崖相望的路的两头,搭上数十米长的铁桥,使要过去的人有去处,要过来的人不至于一辈子留在那边凝眸远望无计可施。这是人类和自然长期协商之后互相让步各自作出的妥协。
在塌方越来越多之后,铁桥也越架越多。
天险之后,路便继续水泥柏油起来。此时便可放下提防的包袱,用心享受沿途的安静与皎好。计划是在东久乡吃午饭的,但我们去的时候,除了一个小卖部里陈列着几包蔬菜饼干,几桶泡面,再没有地方供应雪白的米饭。小卖部已为人妇的少女说,她东久乡的乡亲,大部分迁往鲁朗谋求幸福生活去了。我们随后见到的鲁朗,果然要比东久铺张奢华得不知哪里去了。
我觉得泡面蛮好,我钟爱一切口感良好的吃货,哪怕没有营养,吃不饱肚皮。拉西显然有些忧虑,他的食囊容量大,方便面下去之后垫个底都困难。丁点面条碎屑一下午在囊里晃荡,光惹人腿脚抖得慌,哪有空余的力气爬坡赶路。即使这样,也只好吃一点是一点了。叫大姑娘多放点汤吧,我讪他。
东久野外生存的藏香猪也显然饿极了,哧吭哧吭地烦着小憩的游客,唯恐你在它的地盘里吃过的东西消化得慢了,把一堆的排泄物随处拉在了别的它闻不到味儿的地方了。还有多情的流浪狗,莫名其妙地围着你摇动着不厌其烦的尾巴...
东久之后的上坡显然是为了骑行者可怜的自尊心而精心设计的,使人英雄气概荡气回肠地自豪或自娱自乐:"人生何处有坦途"。等英雄乌龟一样的速度骑上一两个小时,还是延绵不绝的上坡时,英雄就再也拿不起那点气概了,只盼望着苦日子早点到头。蜜罐子里长大的“英雄角色”,差点就要说出宁愿不作英雄的认怂话来——又被设计者洞悉了心理,调侃一般地在鲁朗兵站前方植入心旷神怡的人生体验,这不仅仅是一个短小精悍的下坡。
如果蓝天白云早已使你审美疲劳,顿入的五彩缤纷的仙境便足够叫人心跳加速,拍案叫好。还有清澈的小溪呢,参天的大树呢,古色古香的农场和村庄呢...疲劳一扫而光,并在不知不觉中,你已经来到了一座以鸡为荣的城市——
鲁朗。
鲁朗一条街的石锅鸡,让人不得不相信,在这座商尽皆鸡的地方,石锅鸡应该算是特产了吧。不堪推销员的游说,以及我们关于这“特产”设想的一念之差,终于下定决心叫了一份一百六十元的,传说旺季要卖上五六百的石锅鸡之后,顿时如当初在韶山吃毛家红烧肉般大呼上当叫苦不迭。
不说毛泽东同志年轻的时候没得肉吃,就是后来长大了有钱了吃这个红烧肉之后,他会竖起大拇指而不是中指吗?
一百六十元的一锅鸡,算起来也得有五六块钱一小块了吧,这何止是公鸡/母鸡中的战斗机?这是火箭,是航空母舰,是亩产一万斤的大浮夸!这要是算到旺季那价格,我真还更找不出比这些时下最先进的科技更值钱的事物来形容了。
——这一类的不幸,只能归咎一些极不负责任的代言和炒作了...
虽然萝卜白菜各有所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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